前两天,我妈电话里说二伯(我们那边叫“二大”)得了食道癌晚期。
二伯外号“秃舌子”,因为他从小说话发音不清楚,就像没有舌头一样。
二伯曾是一个光棍,现在还是一个光棍,但有一段时间不是。因为光棍,所以每次过年我们都会喊他来我们家吃饭。
小时候,他常用胡须扎我的脸,还带着很浓的廉价烟草味。有时他会给我和我哥一点零花钱。
我妈曾盘算着拿二伯的地来给我建一处宅子的,农村有个习俗,就是要给儿子准备房子结婚用。房子建了,可算盘打错了。
这时不知道谁做媒,二伯倒插门到铜山县寡妇家。寡妇有很多子女,但大都结婚,只有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儿子。在那边过了没几年,二伯携妻子回来了。这时,我妈和二伯家里就有了矛盾,虽说在建房子时我们家出了不少的力,可房子毕竟是二伯家的,争不来。我那时小,不懂事,只知道大人们闹矛盾了,我必须站在我们家。所以有一次放学,几个大人在路边聊天,二伯也在其中,我经过的时候并没有理他们。大人们都说我不懂事儿什么的。
后来我也不知道矛盾怎么就没了,我甚至也不清楚矛盾是怎么来的。总之,他们没有再吵过什么了。
我并不了解二婶,但听村里的闲言碎语可知她是个不太讲理的人。她和她带过来的儿子有一种闭塞地方人的粗鄙和冥顽。这个儿子在这边结过一次婚,女方是个弱智(字面意),但人很善良,也勤快;而这个儿子却是弱智(不是字面意,他脑袋瓜只是不太聪明)又暴力,经常打骂他的老婆。二伯几次三番阻止,但没有什么用。后来女方逃走了,留下一个儿子在这边。
后来二伯的婚姻也结束了,因为他发现二婶和这个儿子之间畸形的暧昧关系。于是,他又单身了。
平时,他就在工地上打打工,没事儿就泡局屋(也就是麻将馆)。直到前阵子,他在工地上加班,晚上吃点东西却咽不下去,第二天找我哥带去医院检查才得知。
他之前有几十年的烟龄,常常未见其人,但闻其咳嗽。后来我哥戒完烟后跟他随口说了一句,他也还真就把烟戒了。这一点让我非常惊讶又敬佩,毕竟我之前戒了十几次了都。
戒完烟后,他就剩喝酒和打麻将两个爱好了。
我们之前的邻居得过食道癌,曾经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太太,突然就不出门了,有一天她在丈夫搀扶下走到门口晒晒太阳,只剩下枯槁的形容。
听说二伯现在化疗,也能吃饭,现在饭后就去局屋。
我们那里的葬礼习俗上,需要大儿子捧歪棍……等,而二伯没有子嗣。我们早前商定,由我在葬礼上去尽“儿子”的义务。
另外,在九几年的时候,我的户口确曾在二伯的户口本里,因为那时我是个黑户,而挂靠到二伯那可以免除计划生育的罚款。